黃富源馬偕兒童醫院榮譽主治醫師
小兒科有很多感染性疾病,我在台大醫院受訓時就接觸到很多感染性疾病,算是最粗淺的啟蒙。
當時觀念和技術都還很有限,我常開玩笑對學生說:等檢驗報告,還不如我憑經驗猜的更準。直到微生物專家楊定一來到馬偕醫院,打破了我的自信,他憑一人之力帶動了馬偕感染科的進步,雖然我們成了莫逆之交,但始終不知道他離開美國後為何選擇了馬偕醫院,可我至今還很感謝他的選擇。
印象很深的是,我們新生兒加護病房突然連續發生綠膿桿菌引發的敗血症,當時還沒有感染管制委員會,為了找出問題,就請檢驗科幫忙來採檢,最後才確認是氧氣經過水瓶的管道發生水污染,我們事後將報告發表在台灣小兒科醫學會雜誌,當年連「院內感染」這個概念都還不清楚(順帶提一個小故事:當時討論成立學會,曾想用「院內感染」為名,我想如果用這個名字以後可能賠不完,後來改用「感染管制」。)
當時美國已有制度化推動感染管制工作,衛生署也開始重視,1984年邀請日裔美籍醫師Dr. Nakashima擔任顧問,邀集多位感染科醫師及流行病學專家成立醫院感染控制計劃,訓練感染管制護理師、醫師、及醫檢師。當時Dr. Nakashima也在馬偕醫院指導相關工作,我們隨即成立感染管制委員會,我擔任主席。不過前2年我只是掛名,靈魂人物是執行秘書邱世昌醫師,他付出很多心力,壓縮了看病人的時間,又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,所以我也特別請醫院提供補貼。坦白說,感染管制做得好,不只病人受惠,對醫院營運也有好處,但早期醫院未必了解;那時榮總最早投入,主要是有鄭德齡教授主導,所以由上而下的推動力量很重要。
剛開始護理師最常抱怨「我的手都快洗爛了」,但感染管制就是不能放過細節,每位醫護同仁都要受訓,知道手該怎麼洗、防護衣怎麼穿脫,這不只為病人,也為保護醫護人員。
現在想起因SARS折損的醫護人員還是很心痛,也有很多感動。
在和平封院、台大關急診、眾人恐慌的時刻,三總院長陳宏一允諾騰出國軍松山醫院成為專責醫院;謝博生教授來找我,說有必要召募一群志願者;我們曾擔心沒人響應,結果卻遠遠超出預期,記者會隔天便湧入上百人報名,顏慕庸第一個報名,在動線規畫上提供很專業的意見;還有北榮感染科護理長李文貞,以及更多我記不住名字的勇敢醫護,特別是護理師們,有人甚至是瞞著家人偷偷來報到,他們是無名的抗煞英雄。
總算專責醫院順利運作,我那時也算是帶病上陣,自知身體健康有狀況,拖到SARS結束才去就診確認是重大疾病。至今還記得那時天天晚上開會到11點多,自己一人回家路上不見人車的蕭索景像。有眾人努力,也感謝上帝,專責醫院成立約3、4個月後,SARS就消失了。而累積的經驗教訓,讓我們這次應對新冠的表現更平穩,但持續3年之久,是超乎想像,也要感謝堅守崗位的每一個人。